提到雕塑家许鸿飞,首先想到的是“胖女人”系列。姿态各异的胖女人们在许鸿飞的雕琢下演绎了许多生动的小故事。这样一个老百姓喜闻乐见的质朴形象无需赘述,便直接走进了每一位观者的心中。“胖女人”在这些小故事中不停转换身份,她可以是村头赶猪的农妇,可以是迎风骑车的女子,也可以是举重运动员,还可以是是带孩子习玩的妈妈,……可是不论她是谁,最吸引观众的永远是她神情中清澈的惬意,一份适用于所有人的惬意;不管她在做什么,带给人们的永远都是热情饱满的快乐。
直入人心的艺术形象不仅来自于外形的塑造,更需要作者的巧妙构思。作品《抠》表现的是一个胖女人独自抠脚的情趣,肥胖的她费力地搬起左腿,认真地摆弄脚趾,也许她只是在抠脚,也许她在出神地想着什么。在这样的小品里,当我们看到一个妇女旁若无人地抠脚,没有感到半点不雅,反倒是被她的专注所打动了。观者瞬间被带入了一个私人的空间,窥探原本只属于胖女人的小世界,在看到了她的同时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这种共鸣的产生恰恰是许鸿飞艺术最打动人心的地方。或许出门在外人人都有着象征自己身份的装束,按照一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要求着自己,但在家里,在一个人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回归自己的方式,这一刻是放松的,也是幸福的。
许鸿飞作品中的这些表现夸张的人物,虽然体态肥硕,但却个个都具轻盈之态。在作品《吻》中,男子以双臂将“胖女人”轻松托起,“胖女人”似小鸟展翅般张开双臂,裙摆后扬,姿态优雅,深情地吻向她的爱人。这样一个体态消瘦的男子徒手举起一个肥胖的女人,却并不令观众感到费力或是沉重,只让人看到一种轻松的小幸福。不论怎样表现,许鸿飞的作品给人的感觉始终离不开“轻松”两个字,作品《飞车》更是如此。人物的整个躯体仅以双手和裙摆三个支点悬在自行车上。胖女人愉快的面庞和扬起的头发肆意挥洒着蓬勃的朝气,肥厚的脂肪下包裹的是充满力量的筋骨 ,灵活而有力,一举打破了常人印象中的胖人的形象。许鸿飞借“胖女人”这一形象记录下生活中平常却美好的瞬间,展现的是幸福生活所必须的一些精神品质:在《跳绳》中胖女人们简单的游戏产生了最纯粹的快乐;《童趣》中胖女人蹲下陪孩子玩跳马是最真切的母爱情怀;《肥茶》中三个胖女人悠闲自在地品茶聊天、体味生活;最有趣的是《向左走向右走》中胖女人和一位高挑纤瘦的摩登女郎擦肩而过,而气场却一点也不亚于对方,胖女人昂首挺胸、步伐稳健,这种自信的豁达甚至体现在随她散步的小胖狗身上。胖女人的各种小情怀,女性的活力美、母性美、自信美都在许鸿飞的雕琢下展露出来。这些快乐的情绪不仅感染着观众也寓教于乐地告诉大家幸福的生活其实很简单。
许鸿飞作品中的小动物也同样憨态可掬。比如以翡翠打造的《四喜》,是四只体态敦厚的小鸟宁静地聚拢安坐,与翡翠的材质搭配,圆润的色泽如同陶瓷艺术中的青釉,醇厚温润,散发出宁静、自然的气息。还有像《在路上》《逗》这些作品中与胖女人同台登场的小动物也都活泼可爱,给人轻松快乐的感觉。可见“胖女人”只是许鸿飞在其艺术探索中挖掘的一种精神表现形式,而非简单地为了表现肥胖之美。笔者以为,在这种强大的精神体系之外,还会有无限丰富的形式可能。
然而,再多巧妙的构思,归根结底是来自于作者的内心。贡布里希说:“世界上只有‘艺术家’,而没有‘艺术’。”就是在强调艺术家才是艺术作品的源泉。西汉学者扬雄说:“书,心画也。”虽是在论书法,但道理同样适用于其他艺术门类。字如其人,雕塑也是如此。胖女人也好、小动物也好,他们所带给观者的情感体验都来自于艺术家的内心,不论许鸿飞选择什么样的形式来表现,都只是为了将内心的真情实感传递给观众。康定斯基在其《论艺术的精神》一文中曾提到,“一旦艺术家的情感力量压过了所谓‘如何表现’的物化追求,并驱使艺术家为其艺术感受寻找释放空间,那么,艺术就开始步入正途,并重新求解那曾经失落的‘表现什么’的答案,这正是艺术生命所赖以呼吸的精神实质。这个‘什么’的追求,不再是艺术停滞期的那种物质化、客体化的追求,而是对艺术的本质和灵魂的追求。”许鸿飞的艺术就是如此。生长在广州的许鸿飞内心是自在愉快的,他将他自己、甚至是这座城市的气息都呈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面前。不论是放置自然山野间的青铜,还是细细研磨的汉白玉,还是精雕细琢的翡翠,许鸿飞都将他们赋予自己内心的精神灵感,使他们变成富有生命力的艺术精品。他以他淡然豁达欢快愉悦的处世方式生活、创作,进而达到随心所欲、物我两忘的艺术境界,这就是艺术的最高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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